第2章
“乔氏摔断双腿,形同废人。我现在与她和离,把她赶回娘家,一样会被人戳断脊梁骨,有什么区别?”
青年男子冷着一张脸,垂下眼皮,嗓音暗哑。
乔巧挑眉,视线从横眉怒目的老太太身上,转移到青年男子身上。
很明显,老太太的话让青年男子内心有所动摇了。
至于对方一开始的那点不忍和维护,出自自身良心、感情亦或伪善,她暂时判断不出。
偷偷捏了捏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,难道这是老天惩罚她不珍惜生命,故意把她弄来这受折磨的?
这开局地狱啊!
原身两个女儿惊恐害怕地抱在一起,饶是泪流满面,也不敢在此刻多说一句了。
“文哥儿......”
知子莫若母。连初来乍到的乔巧都能觉察出来的细节,老太太怎会看不出来。
狠狠揉了把浮肿的鱼眼泡,老太太再接再厉,陈述厉害。
“别忘了,你爷爷和你爹临终时,心心念念记挂的就是你这读书问题。”
“现在世道是乱着,没法进学。可谁敢保证哪日天下太平,朝廷不会重开恩科?”
“到那时,若被有心人探究你与这废物的和离原因,故意抹黑你、造谣中伤你怎么办?”
青年男子睫毛一阵颤动。眼皮掀起来,扫了乔巧一眼。等乔巧看过去,他偏转头,又不敢与她眼睛对视。
乔巧冷笑。
“原因......不就是见人残了,迫不及待甩包袱吗?事实俱在,用得着抹黑?造谣中伤?”
“你给我闭嘴!”
为了说服儿子,老太太又急又气,也半分没把自身这个已成废人的媳妇放在眼里。
见乔巧一反懦弱常态竟敢顶嘴,且直言不讳撕开那层裹羞布。顿然恼羞成怒,抡起巴掌就掴向她的脸!
这老太太当真是一言不合就动手啊。
就这泼妇架势,还打算培养儿子科举?乔巧嗤之喷鼻。
脸一偏,让过对方手掌,五根手指勾住其袖管,借力使力只轻轻一拽,老太太当仁不让、哇哇乱叫着摔了个大马趴!
“碰”的一声,脸冲里磕在床板上,小腹重重砸向乔巧的腿。
被压两次了,乔巧依旧是没什么知觉,老太太的脸却疼变了形。
角度问题,青年男子只看见他娘想打乔巧,却没看见乔巧私下的小动作。
听着他娘趴下后哼哼唧唧,歇斯底里破口谩骂,一阵愣神。
乔巧嫌弃的手撑床板,把自己往床里侧挪了挪。
老太太如同搁浅的鱼,四肢疯狂舞动想要挣扎起身,薅起的灰尘满天飞,有截稻草杆都飘进乔巧嘴里了。
尝到霉烂味刚想要吐出来,便在这一瞬间,她蓦地呆住了!
眼前赫然浮现出一块半透明光板,上面用标准正楷体写着几行字。
稻草杆:
脱谷后的晚稻制成。
剥掉外面一层稻叶,留下中间粗硬的稻杆。在烈日底下暴晒等干透后,色泽金黄泛白即成。
用稻草杆做床垫,冬暖夏凉、透⽓性好、柔软舒适。
缺点是没有弹性,容易霉烂生虫。
红色小字:可以转换。是否转换?
乔巧用力揉揉眼睛,再看看屏幕,颤抖的手指,傻傻点出去,直接穿透屏幕。
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,此刻刚好自上而下,扶起老太太,与她手背相触。
屏幕荡漾出两圈细细的波纹,旋即消失。
青年男子的视线,从乔巧的手,移向乔巧的眼。
乔巧迅速低头,掩盖自己一脸的震惊。
刚刚那个半透明屏幕,到底是什么?
“文哥儿!”
好不容易重新站稳的老太太,怒火更甚,抓着青年男子臂弯用力摇晃两下:
“你刚也亲眼看到了,你这媳妇对娘就是这种态度!”
“你给我休了她!一定要休了她!”
“不孝、无子!单论七出,她就犯两出!凭这,咱们丁家今日将她扫地出门,任谁也挑不出半个错字!”
“娘......”
青年男子紧皱眉头,欲语还休。
乔巧才不管他现在内心真实想法,站在原身立场,立马反唇相讥:
“不孝?是指方才连续两次,我没被你巴掌打实吗?我身体本能闪躲了?”
“无出?乐丫头盼丫头不是你丁家的种?这么迫不及待给你儿子头上戴绿帽子?”
“他......”
“我们还年轻,怎么就断定我们以后不能再生了?”
原身多大长什么样她不清楚,但青年男子看上去就很年轻,二十刚出头的模样。
乔巧气死了,原身摊上这么一个夫家,简直是搞笑来的。
明明想抛弃残废无用的原身,偏还要为名声再扣两个屎盆子给原身。
她会让这对母子如意吗?
当然不能!
“欲盖弥彰!今天这休书你们尽管写,明天我就拿着它去告官,嚷得全世界都知道,让所有人都看清你们丁家人的丑恶嘴脸。”
“你......”
丁老太太扪着自家胸口,手指颤巍巍指向乔巧,一个劲喘气。
说顺了劲,面对青年男子两道疑惑探究的幽暗目光,乔巧这会也顾不上了。就当她被**性情大变好了,继续冷笑。
“你什么你!”
“就算有那七出,没听说过还有三不去?”
她伸出一根小指头。
“尝更三年丧不去。我与他曾一起为公公守孝三年,此乃一不去!”
听丁家母子的对话,这个家丁老爹应该是嘎了。照常理推断,原身必定为公爹戴过孝的,所以她这么说。
再伸一根无名指。
“第二,有所受无所归不去。我好好一个人嫁进你家,为操持家务摔断腿成残疾,现在把我丢回娘家,娘家会接纳吗?”
“此为断我生路,是二不去......”
“够了!”
丁老太太听得目瞪口呆。乔巧振振有词,还待亮出中指,说个三不去,青年男子陡然暴喝一声,打断了她的话。
乔巧抿起嘴角,迎接青年男子翻腾着惊怒、疑惑、羞愧种种情绪交织的两道目光,略微高昂起脖颈。
“别说了......”
青年男子幽幽看她一会,满脸复杂。
“我......写和离书。”
“文哥儿!”
丁老太尖厉地喊。从头到脚,每一个毛细孔,都散发出浓浓不甘。
乔巧嗤笑一声。
要不是女人在古代是弱势,被休很要命,乔巧是真不屑于和这对母子多说什么。
脏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