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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动手的次数少了,几次骑射马球时无意地肢体触碰,他都要皱着眉挡开。

有人说起我们的婚约,他总要带着万分嫌弃的语气和表情,说我脑瓜子笨,讨厌死我了。

一开始我还以为他终于腻了这么多年的折腾,没多想,去找其他同窗玩。

可他仍然不开心,还会阴沉沉盯着和我玩的同窗,逼得人家没办法去邀请他才肯罢休。

但是每次这样做了之后,谢言其又会做出一副懊悔自己举动的模样,瞧着跟别人占据了他身体,操控了他的动作一样。

尤其是在我爹最忙碌的那段时间,我每天在家想尽办法给我爹做好吃的,哄他休息。

进了宫,还要面对谢言其那张别扭的脸,简直烦得不行。

有次我累了在营帐里睡着,梦里的谢言其都要嘟囔我真是个讨厌的人,还说讨厌我爹,要是我不是我爹的女儿就好了。

不过不等我耐心完全终结,琢磨着找个地方偷摸揍谢言其一顿发泄,我爹忽然空闲了下来,谢言其也没有再发过神经。

即便后来从学堂结业,不用再进宫读书,我同谢言其的关系依旧没有好转。

但随着我们长大,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,许多年没有被提过的婚约,不知道被哪个臣子拿到了皇上的面前。

帝王像是如今才察觉到我和谢言其离了学堂,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了一面,实在是不像有婚约的未婚夫妻一般,紧赶慢赶弄了大堆的相处机会给我和谢言其。

可也是在婚约被提起的这一年,谢言其有了喜欢的姑娘。

相识这些年,不是没有姑娘往谢言其的身边挤。

他是皇子,又是嫡出,即便已经有婚约,却仍是一条平步青云的宽敞路。

但大半的姑娘都因为他的坏脾气退却,剩下没退却的那些,也都被谢言其自己赶跑了。

这么多年,只有一个留了下来。

那姑娘叫薛宁宁,户部侍郎在外的私生女,大了才被接到家里养着,上了族谱。

薛宁宁是我和谢言其在狩猎场上一切遇见的。

那时,这姑娘正被自家嫡姐当器具一样放在林里,与野兽一起供人射箭娱乐。

瘦弱的姑娘躲过兽口,避过箭矢,慌不择路,闷头朝我和谢言其的方向跑来。

我一箭射死了将要扑咬上去的鬣狗,谢言其手脚慢了一步,就顺手将人捞上了马。

瘦弱,单薄的姑娘在他怀里抖得跟个筛子一样,却坚强咬着嘴唇,不停说着谢谢。

说实话,见薛宁宁的第一眼,我就不是太喜欢她。

这种厌烦的感觉没有由来,我盯着马上的两人,觉得胸口奇怪的烦闷。

我笑谢言其手脚慢,让他赶紧把人姑娘放下来别摔着人家。

若是放在往日,谢言其一定跟点着了的炮仗一样,立马还嘴。

但是那天,他怔怔盯着怀里的人,半晌都没有说话。

直到他抬头看向我的时候,我才发觉,似乎薛宁宁的眼睛,有点像我阿娘。

……或许准确说,是跟我有点像。

只是我从来不会露出她这样的神态,因为我娘喜欢我笑,所以不论如何,我总喜欢笑着对人。

而薛宁宁的一双眼总是湿漉漉的,是双泪眼。

我出声,她像是才发现我的存在,挣扎着从谢言其的马上下来,冲我行礼感谢。

这一次的救命之恩,让薛宁宁以报恩的由头,常常出现在了我和谢言其的身边。

数月后,在皇上安排的一次游船上,望着阁楼之下的戏台,谢言其突然开口问我。

「谢芷,你有喜欢的人吗?」

戏台上唱的是游园惊梦,我对这些情啊爱啊没兴趣,正昏昏欲睡。

听见谢言其的问话,我迷迷糊糊,几乎没有过脑子便答。

「没有啊,我又不会喜欢谢……」

熟悉的名字快要脱口而出时,我不知道怎么,一个激灵清醒,及时将话语咽了下去。

见谢言其还在盯着我看,我有些心烦意乱地随意找了个姓谢的人名应付了过去。

我说完,谢言其一下就挪开了目光,胸膛瘪了些,像是松了口气似的。

年岁见长后,谢言其一张本就漂亮的脸蛋更长开了许多,在包厢里并不甚明亮的烛光之下,我望过去,就如同第一次在学堂看见他逆光走来一样,许久都挪不开眼。

我并不懂爱,我见过书本之上的描述,我听过他人口中的形容,也曾经想从爹娘的相处之中剖析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情。

可我一直都搞不懂,我便也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懂。

曾经娘说过,让我不要喜欢谢言其,我自认为这些年与他作对,一直都有遵守和我娘的约定。

然而此刻,听见谢言其说,他或许喜欢上薛宁宁时,我的大脑却一阵空白,进而耳边爆发起尖锐的嗡鸣声。

「你我婚约一直未能取消,可能最快今年就要被父皇提上日程。」谢言其说,「所以我不求正妻之位,只求给她一个妾室的位置,如何?」

「反正你也不喜欢我,对吧?」他问。

我应该回答是。

但是此刻,一个简单的音节却如鲠在喉,让我嘴巴张了又张,半天也没有能挤出来。

直到台下的戏曲咿咿呀呀唱完,场散了,我也还是没有能说出什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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