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苗赶紧扶住张阿婆:“您这样,回去挑着把那些长得不好的苗都拔掉,每颗苗之间的空隙留大些,天黑以后再提着煤油灯去田里走两圈,如果谁家里有鸭子的话,那就更好了,您去借几只放到自家田里,这么坚持个七八天,稻苗死亡的情况肯定会减少。”
张阿婆虽然觉得她这主意怪怪的。
但事到如今,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。
耽误了这么一会,江苗又去小山坡转了一圈,算是了解了一下这边的植被分布,等在回到小院,天都黑了。
陆文琪抱着糖糖在院里玩。
陈长庚刚好下班回来。
江苗和他一前一后进门,一进院,陆文琪就一副愧疚样:“长庚哥,糖糖嗓子一直不舒服,我这半天都在哄她,没得空做饭,对不起。”
“你也别怪苗苗姐,她刚来,总要出去熟悉一下环境,我现在马上就去做饭。”
江苗:“……”
明着给她上眼药?
城里人都这么玩?
江苗把自己从山坡上薅下来的野菜苗放在墙角,又从大水缸里打了盆水,边洗手边问陈长庚:“你立刻就要吃饭?”
她下一句要接的是,如果真等不了,那你自己想法子吧,也没人规定女人天生就得提前在家把饭做好吧?
况且她也没闲着,这一下午还不是在为家里未来的生活谋算?
陈长庚没想到她会问这个。
晃晃手里的饭盒,早上江苗专门让唐顺华给带了足足四个包子,还有一大盒鱼汤,陈长庚倒也没有很饿。
“不急。”
“我去取柴火。”
俩人和谐的沟通瞬间让陆文琪成了小丑,她赶紧表示:“需要我做些什么?”
江苗当然不会和她客气,指指里屋:“把锅刷了。”
这大小姐也是真奇怪。
穿得溜光水滑的,做了饭却不及时刷锅,下午走的时候她看了眼,那锅里还都是中午做饭沾上的玉米碴。
陆文琪被她使唤,心里愤愤。
现在假模假式的,她倒要看看,江苗要多久才能让陈长庚吃上饭!
小孩子最扛不住饿,糖糖这会已经捂着肚子喊饿了。
一会儿孩子哭起来,陈长庚就知道这个女人有多不靠谱了。
谁知道江苗做饭很快。
和面熬了锅浓稠的疙瘩汤,不一会儿就香气四溢。
怕小孩子饿,江苗利索地盛了一小碗出来,再搭配上两块中午剩下的炖鱼,吹凉拿给糖糖。
糖糖早就等不及了,坐在桌边,不停地用筷子敲桌沿。
江苗把疙瘩汤递给她,顺便耐心教导:“饭前敲桌子是很不礼貌的哦,糖糖是最乖的小朋友,以后不可以这样了哦。”
小丫头急着吃饭,自然是乖乖点头。
一碗很快见了底,江苗又给盛上一碗。
陈长庚诧异地看着小丫头。
自打来到海岛,糖糖食欲一直不好,他没养过娃,以为女孩子家天生饭量小,这还是他头一次看糖糖吃饭吃得这么香。
在外操练肯定很辛苦,江苗体谅陈长庚,一碗接一碗地给他添饭。
因为部队发下来的物资大多是玉米碴,所以陆文琪已经很久没吃过这样的饭了,中午为表明自己的骨气,愣是硬着头皮没吃肉包子,本以为江苗会客气客气再叫自己一起吃。
没想到她竟然叫都没叫,害得她生生馋了一下午。
这会儿又有机会吃上几口白面,她也不再忍着,端起一碗就开炫。
江苗看她一碗接一碗地吃,没有半点要客气的意思,唇角勾出一丝弧度。
吃吧,吃得越多越好。
这疙瘩汤是鱼汤打底熬的,味道又鲜又香,一口下去都能给人香迷糊。
陆文琪连炫两大碗,肚子里有了食,又开始拿腔拿调:“苗苗姐,岛上的情况你是知道的,这么吃……这日子能过得下去?”
“我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纯粹为咱们这个家考虑。”
江苗正好撂下碗筷:“咱们家?”
她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。
“我记得你是姓陆吧?长庚不是姓陈?我是新媳妇,实在也不了解咱们这边的风俗,你们这边流行异姓兄妹一家亲?”
江苗做好了要在这好好过日子的准备。
但好好过日子的第一步,就是除掉陆文琪这个潜在的毒瘤。
她不断给自己上眼药不算什么。
主要是陆文琪每天都要带糖糖,不知道她会在孩子耳边灌输什么。
她现在怀疑,糖糖这孩子日后变成原书中那副模样,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陆文琪的引导。
陈长庚这时也放下碗筷:“文琪是我朋友的妹妹,之前是来帮忙的。”
这算是给江苗的解释。
“我早说让你回家学习,你不肯,如今你嫂子也来了,你就回家好好学习,今早我给你哥通了书信,过几天他就来接你回家。”
这是对陆文琪说的。
陆文琪当即眼圈一红,咬住下唇,气呼呼瞪了江苗一眼,扭头跑到自己房间哭了起来。
外人走了,就该交代正事。
陈长庚又盛了些疙瘩汤,让糖糖自己先吃,然后把江苗叫到里屋,从柜里翻出个木盒:“白天没时间与你说,现在我身上背着指挥失误,思想不端正的锅,很可能一辈子要留在岛上,若再严重,工作都没了也是有可能的。”
“糖糖是我战友的女儿,属于烈士家属,家中近亲都不愿养女娃,她无处可去实在可怜,我将她接手过来,以后是要给她改姓陈,当做自己亲女儿养的。”
原本这桩婚事就是参谋长三催四催。
要说施压,陈长庚来海岛前被pi抖闹得重病一场,几乎起不来床,一封封催婚信,全是参谋长私下安排的。
对此,陈长庚也有解释:“你家成分简单,几辈都是地地道道的贫农,同你结婚,对我有利,刘参谋为我考虑,才促成这桩婚事,你若无法接受,还可以悔婚,明早有船出海,正好能送你回去。”
“别!”
江苗上手想捂住他嘴。
见陈长庚下意识拉开距离,她才注意到这举动不合适,忙收回手。
“我是说,我愿意。”
“我会用心照顾糖糖,也会让咱们一家子吃饱穿暖,就算你没了工作,也无所谓,咱有手有脚,还有那么多聘礼。”江苗指指角落里的两个大红色皮箱,又从裤子口袋掏出那四张大团结。
“这么多钱呢,怎样也够咱们撑一段时间的。”
陈长庚以后大有可为唉!
是个妥妥的潜力股,人又帅,人品又好,再说代嫁是还了大伯母一家救命之恩,若悔婚回家,往后指不定大伯母再拿这救命之恩做什么妖,所以她必须得愿意啊!
陈长庚一愣,被眼前之人的坚定弄得有些不可置信。
他先把四百块钱推回去:“聘礼是给你的,你自己留着。”
再把那个木盒子递给江苗:“我现在情况特殊,暂时无法办婚礼,聘礼中许诺的自行车,缝纫机,目前也都没办法兑现,委屈你了,这是家里的资产,你自行支配。家里财政大权归你,但我不谈感情。”
不谈感情……
江苗先愣了一下,那也好,反正她也没想好这恋爱该怎么谈,只做表面夫妻她倒是没有压力了。
见她依然不反对,陈长庚又继续:“家里粮食不多,都存在堂屋木柜里,下一批物资要月底才能到。”
“糖糖是女娃,需要麻烦你和她住,我住隔壁屋,有事叫我。”
木盒子装着陈长庚全部的家当。
江苗捧着木盒,已经在盘算往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了。
…………
好在糖糖这孩子睡觉还算省事。
加上屋里没了玉丁香,呼吸不像前几日那样难受,糖糖吸吸小鼻子,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一颗小脑袋,乌黑的眼睛悄咪咪偷看江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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