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

村长将有金认成了自己的干孙女。

他老泪纵横，在晚饭间亲手把一块银镯子戴到了有金的手腕上。

“如果不是我干孙女，我儿子，就真的回不来啦！”

爸爸妈妈坐在主桌上，笑得开怀：“村长，这代表着我家有金和你有亲缘啊，这是多大的好事！”

村长搂住有金，不停地说着喜悦的话。

我坐在孩子们的那一桌上，村长的孙子把红烧肉夹进自己的碗里。

“王李爷，那是不是有金就是我家的人啦？”

我目光有些呆滞，我好喜欢有金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，它和我的名字一样，可为什么不能戴在我的手上。

“王李爷，你妹妹马上就要是我妹妹啦！”

村长家在我们怀石村有着绝对的威望，所以很快人们就都知道，有金显了神通，替村长救下了儿子。

一时间有金的风头，盖过了我家那块金石头。

不久之后，爸爸带着城里认定的宝石鉴定书回到村子里，所有人等在我家门口。

我爸从衣服里面的口袋拿出一张塑封的纸来。

“咋说的，咋说的，快给我们看看！”

“滚蛋滚蛋，这是谁都能看的吗？”我爸遮遮掩掩，脸上不耐。

人们好奇：“专家怎么鉴定的？”

只见我爸露出个得意的笑：“还能咋，是金子，纯纯的金子！”

顿时人声鼎沸，我家，这下是真的成了富贵人家。

我躲在门内，看着蹒跚学步的有金晃晃悠悠地朝我走来，不知脑海里闪过什么，将她轻轻一推，她便像一张纸似的，栽倒在地。

9

有金三岁时，妈妈拒绝了我和村长的小孙子一起上学的权利。

“为什么？”我抱着破旧的书包问妈妈，那是我在垃圾堆里捡的，洗干净之后是我最爱的东西。

妈妈将白色的粉抹上自己的脸，闻声转过来看我：“你去上学了，谁管有金？”

我忘了我是有金的奴婢，爸爸忙着庄稼和生意，妈妈整日跳舞打牌，我才是照顾有金的人。

“可我都快十四岁了，别的孩子都可以上初中了，我连小学都还没上完！”

我的学校和我告别在有金出生的那一年，我在窗户缝里看着别的孩子笑闹着往学校走去，我只能流着眼泪清洗有金的尿布。

“那又怎么样，”妈妈笑了：“有了钱就够了，读书不也是为了挣钱。”

她看一眼已经能够跑跳的有金：“你读了书能挣有金现在挣到的钱吗？”

有金是我们家的香饽饽，三年里总有人翻山越岭来到我家，只为让有金显显神通，让他们得偿所愿。

而且在村长和李大爷的帮衬下，我家的地年年丰收，砖墙推倒再砌，我爸和李大爷儿子的生意也走上了正路。

“能挣上吗？”妈妈拢一拢她的裙子：“挣不上就给我陪好有金，她可比你有能耐多了！”

门关上的那一刻，我把双手伸向了有金。

她和我最熟悉，几乎是在看见我的时候眼睛就亮了起来。

可我却掐住了她的脖子，手指用力，她的脸开始涌上窒息的红。

“唔……唔啊……姐……”

力气瞬间泄去，我狼狈地坐在地上，听见了有金在挣扎间脱口的第一声。

这个时候有金脸上的黑痣已经完全盖住了她的左侧上半张脸，她的眼珠子泛着不正常的黄光。

可见到她的人都说那是她眼里有金子的象征。

我不知所以，只知道我的命运，永远地被有金攥进了手心。

可我并不相信有金真的有神力，我是喂养她长大的人，是最最熟悉她的那个。

她不会说话，表情呆滞，快三岁了才能正常走路，她只是个有残缺的孩子。

所以当再次上门求有金保佑的人来时，我在一旁，开口道：

“有金没有那么大的神通，她不能保佑你。”

那是个虔诚的男人，听说自己家亲戚来找有金拜了之后，回去的生意变得十分顺利。

所以他对着我黑了脸：“你是什么东西，关你什么事！”

妈妈闻声快步走进来，一巴掌打在我的嘴上：“不好意思，这丫头有点病。”

我被妈妈撕扯着离开，嘴上仍然喊着：“有金没有那么大的威力！她只是个不会说话的孩子，你们被骗了！”

妈妈用抹布捂住了我的嘴。

有金也朝我看过来，看见我的挣扎，她竟然缓缓朝我伸出了手。

好像是对我的挑衅。

10

有金五岁时，我渐渐开始认命。

因为有她的存在，我的屋子里慢慢地，出现了玩具，我身上穿起漂亮的裙子，饭桌上肉的种类变多，我家也盖起了二层小楼。

李大爷和我爸合伙，在镇上开了个铺子，人们看到二人纷纷都喊老板。

妈妈和李大爷一起进门的，她身后跟着个低着头的男人。

男人拖着腿进来，一瘸一拐，把头伸进窗户，对着屋里的我露出个笑来。

“李爷，快来见见李爷的大孙子。”

我迟疑着走出门，男人一把将我的手攥紧。

“啊呀，两个孩子居然这么投缘！”

李爷惊喜万分：“王家媳妇，我大孙子真喜欢你家李爷！他望见别家的姑娘都没有这么高兴过！”

我妈两手一拍：“我就知道，这门亲非得是我王家和你李爷结！”

我的心“咚”地一声，可手被李爷的孙子抓紧，甚至淫邪地在我的手腕处摩挲。

“不行！”

我吼叫着。

可没有人听我说话，妈妈和李爷四目相对，笑得开怀。

我无人可以求救，看见有金扭着身子从二楼楼梯上缓缓走下。

“有金！”

我朝她大喊。

可她站在原地，望了望我，径直走进了屋子。

我瞬间红了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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