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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明泽说完,便提起箱子转身离开。

看着他高大的背影,胡静雅本想说胡母的病,又猛然住了口。

就这样吧,她不该再连累他了。

看着桌上徐明泽已经签好的离婚申请,她沉重的抬起手,却无法签上字,只能红着眼收起。

第二天。

胡静雅一早起来做好早饭给胡母送过去,却没想到,卫生院里见到她的人也在指指点点。

胡静雅心一沉,抱着盒饭平静地走到了病房。

她打开盖子,把粥递给胡母:“妈,吃饭了。”

胡母却没有接过,而是盯着胡静雅,压着怒气问:“你为什么要从厂里辞职?!”

胡静雅想了想,缓缓开口:“妈,你的病这里治不了,我们要去大城市里治。”

胡母立即反对:“我不需要去大城市,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,我一点事都没有,今天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
“你现在就给我去向纺织厂厂长道歉,求他让你回去上班!”

胡母说着就要掀被子下床,胡静雅拉不住,只能先安抚情绪:“妈,我待会就去,你先把早餐吃了,出院的事我们听医生的。”

喂胡母吃完药后胡静雅就离开了。

她深知病情并不等人,越早进大医院,对胡母的病情越好。

回到家中,胡静雅也开始收拾东西。

收着收着,她却顿住了,满屋的东西,大多是徐明泽娶她时的彩礼。

缝纫机、全彩的搪瓷盆、收音机……都是80年代十分珍贵的东西,从前她从未仔细留意,如今看来,却件件都是珍重。

胡静雅轻轻抚摸着放在橱柜上的收音机,发现收音机里还放着徐明泽为她托人从香港买回来的磁带。

她轻轻按下播放键,陈百强带着忧郁的歌声回响在屋内。

“惟盼望情爱如旧,眼泪在心里流,苦痛问怎么休……”

听着听着,胡静雅眼中一片模糊。

她伸手关掉收音机,飞速抹去眼泪。2

收拾好东西,她立即前往医院,路上,却听到有人说:“徐明泽和叶莓是真的相配,郎才女貌。”

另一个人啧啧称奇:“听说叶莓还是首都的大小姐,徐明泽之后只怕前途无量!”

“可不是,首都的人都派车来接他们了,走,我们也瞧瞧去。”

他们郎才女貌,那她又算什么呢?

胡静雅难以抑制心中的疼痛,双脚好像不听自己指挥,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叶莓的家门口。

叶莓家门口停着两辆红旗豪华轿车,两个司机正在将行礼搬上其中一辆。

而徐明泽和叶莓正在和街道主任说些什么。

胡静雅慢慢的走过去。

看到胡静雅,徐明泽眼神中充斥着默然:“你怎么来了?”

“我……”

叶莓直接打断她的话:“你是来告别的吗?”

胡静雅看着叶莓自然地挽上徐明泽的手,微红的眼眸不争气的又覆上一层泪水。

徐明泽见此,沉默了几秒,扭头对叶莓说:“我跟她单独聊聊。”

叶莓只好离开。

徐明泽这才淡淡开口:“家里的钱放在了床边的柜子里,糖票、粮票都在里面。”

“今年的煤我也订好了,到时候会有人送到家里……”

一件一件事情在胡静雅耳边环绕,他交代的那么清楚,像是急着跟她撇清关系,要跟她断的干干净净一般。

也许,这就是命中注定。

所以,她明明那么努力了却终究还是留不住他。

胡静雅终于认命,眼泪也终于涌出眼眶。

徐明泽住了嘴,一股异样涌上心头。

胡静雅却平静的拭去眼泪,勾起唇看着徐明泽:“明泽,祝你今后前程似锦,一路光明。”

徐明泽眼眸微闪,正想说些什么,叶莓突然在身后叫道:“明泽,我们该走了。”

胡静雅就见徐明泽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。

她的心不可控制地抽痛起来,却还是攥着拳站在原地,目送他们上了一辆车,渐渐离开。

突然,人群中有人冲出,握着胡静雅的双肩:“雅雅,明泽丢下你和别人走了?!”

胡静雅诧异扭头,竟是胡母。

她张了张嘴,说不出话。

胡母看着人群的方向,只能看到车的一点小黑影,顿时感觉听不到任何声音,心脏也传来刺痛。

胡静雅就见胡母捂着心脏,脸色发白,晕了过去。

“妈!”

胡静雅背起胡母就向医院跑去,一进医院就大喊:“医生!医生!”

护士连忙拿着担架过来:“急救病患,快找主任!”

“妈,妈你醒醒,不要吓我……”胡静雅六神无主地握着胡母的手,一遍又一遍呼喊着。

“送手术室!”

几个护士一起抬起担架朝手术室走去,快要到的时候,胡静雅感觉到胡母用力握住了她的手。

胡母费力睁开了眼,不舍地看着满脸泪水的女儿,她用尽全力说了句:“别哭……以后……要好好的活。”

接着,胡母便被护士推进了手术室。

她的手也一点点从胡静雅手中脱离,手术室大门‘嘭’的关上,将胡静雅和胡母彻底分开。

胡静雅脸色惨白地僵在原地,不知怎的,她突然想起了胡父离世前的情景。

胡父最早一批是下乡改造的知青,在一次挖沟渠时,被石头不幸砸伤。

胡静雅最后见胡父时,他浑身是血,眼里满是不舍地对胡母和她说的也是……

“别怕,带着孩子好好活……”

胡静雅靠着墙蹲下,双肩忍不住颤抖,泪水不断从眼眶汹涌而出。

时间走得那么慢,直到一抹殷红色的夕阳透过窗户照在胡静雅的脚上,抢救室的门才从里面被打开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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