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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抽出纸巾帮他把咖啡渍擦干净,带着胜利者的笑容:「沈辞,你还是关心我的。」

他依然咬牙切齿。

「我只喜欢你,没有别的人,找人弄了一份假报告而已。」我不会骗他,沈辞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。又因为我接下来的话全身紧绷。

「我告诉顾青柔我们在一起,还有过一个孩子,但你因为怕遭人非议,逼我打掉孩子,转身要娶她。」

沈辞震惊得说不出话来,我继续说:「她也没多喜欢你,那么容易就相信了我的一面之词。」

「沈辞,只有我最爱你啊。」

沈辞眼里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:「盈盈,我真没想到你能……」

「没想到我能做出这样的事来。」我自嘲一笑,「沈辞,你后悔了吗?后悔把我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养在身边。」

他无声地叹了口气:「盈盈,我没有。」

我十二岁之前不叫「沈乐盈」,我没有名字。

二十四年前的大年初一的晚上,大雪纷飞,我出生了。

老人们都说初一的孩子克母亲。

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,大雪封了山,没法出去看医生,刚把我生下来就咽气了,没见我一眼。

我估计她也不想看见我这个流着肮脏血液的孩子。

她是被拐卖来给我那个酒鬼爹当老婆的,我爹说她性子太烈,一点也不听话。

先是计划着要逃跑,结果抓回来被打得半死。

后来跑不成又要寻死,我爹把她捆在床上,一动不让动。

发现怀了孕之后,哭着闹着要堕胎,我爹是不会让她成功的,他高兴坏了,喝得烂醉,嚷嚷着自己有儿子了。

最后生下来是个女儿,买回来的媳妇也没了。

这些都是我爹喝醉了酒,一边打我,一边说出来的。

我的出生是不被期待的,甚至是罪恶的。唯一的慰藉就是让我妈如愿地离开人世间,脱离苦海。

我爹不管我,从我有记忆起,便是臭烘烘的酒味儿,还有酒后的毒打。

我靠着别人家的剩饭剩菜奇迹般地长到十二岁。

我爹总是说,都是因为我,让他花的钱都打水漂了,什么也没捞着。

可是有一天,我爹打我的时候,突然阴恻恻地笑了,我更加恐慌。

他说:「丫头片子也有丫头片子的好,你妈那个贱人死了,这不留下来个你!」

他扔掉了手里面的皮带,趴到我身上撕扯我的衣服。

我吓坏了,拼命叫喊,可是邻居们都对我们家的事情见怪不怪了,没有人来。

上天垂怜,这时候突然地动山摇。

房梁掉下来砸到我爹的背上,又滚落到一旁。他晕了,我摇摇晃晃地跑走。

最后还是被压在倒下来的房屋下面。

再次有意识的时候,我眯着眼睛从石板缝里看出去,有一个穿着红马甲的大哥哥正在企图搬走我身上压着的东西。

那是我见到沈辞的第一眼。

年轻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灰尘,额头布满汗滴,累得哼哧哼哧,可是却那么耀眼。

我想,终于有人来救我了。

我被安置在统一的受难儿童房里,这里都是父母失踪的。

沈辞是负责照顾我的志愿者,他问我叫什么名字。

我迷茫地看着他,说:「不知道,我爹叫我丫头片子。」

他愣了愣,在花名册上写下一些字。

我换上了新衣服,干净又漂亮。还有老师来教我们这些孩子读书写字,我第一次接触到纸笔。

旁边一起的同龄孩子都因为找不到父母偷偷落泪,只有我感到无比庆幸。这场地震给别人带来了灾难,却让我逃脱魔爪。

但是魔鬼不会放过我。

一个脏兮兮的男人突然冲进帐篷,我焦急地躲进课桌底下,颤抖着祈祷不会被发现。

「死丫头片子,扔下你老子就跑了!」

「在这儿呢!」

我被他从桌子底下揪了出来,我奋力挣扎:「放开我!救命,救救我,我不要跟他走!」

「啪」的一声,他给了我一巴掌,我眼前一片白,耳朵嗡嗡作响。

「干什么呢!」我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

沈辞来了。

「干什么?你说我干什么!老子来带我闺女回家,天经地义,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?」

沈辞不理他,问我:「那是你爸爸吗?」

我满眼泪水,呜咽着:「不是!他不是,求你,别让我走……」

「你个小兔崽子,你老子都不认得了!你想造反?」

他就要冲上来,被闻声赶来的警察拦住。

沈辞把我交给一个女医生,告诉我爹说:「她现在不承认你说的话,我们必须核实之后再做决定。」

「她是之前和我吵架,说的气话,你去和别人打听打听,谁不知道我有一个闺女。」

「我们自会去调查,现在,你先回去你该待的地方,没有结果之前,不许来这里。」

接下来的一天,我都在极度恐慌中度过。到了晚上,我趁着医务人员睡着偷偷溜了出去。

来到一片帐篷处,我一个一个地找过去,终于找到了睡得和死猪一样的我爹。

「爹,爹,你醒醒。」

我爹迷迷糊糊地醒过来,看见我立马清醒,「你还敢回来找我,我打……」

我朝他腿上踹了一脚,转身就跑。

跑的时候,我听见他骂骂咧咧地追过来的声音。我跑得很快,又控制住速度别让他跟不上。

到了一片没人的废墟,我停下了。

他气喘吁吁:「死丫头,还敢踹我,跑不动了吧,看我怎么收拾你。」

他又在解皮带。

我死死盯着他,抓紧了刚刚捡起来的砖头,他越来越近了——

突然,他倒在地上。

沈辞担忧的脸在月光下格外清晰。

「你没事吧。」

我「哇」的一声,在这个第一个救我的人面前号啕大哭,露出满是伤痕的手臂给他看,把一切和盘托出。

「大哥哥,我求你救救我,我不要跟他回去,他是禽兽!我会死的,会死的……」

后来沈辞把我安抚住,带我回去。

第二天听说发生余震,庆幸的是伤亡不大,只死了一个男人。

我成了孤儿。

沈辞把我带走了,他不符合领养孩子的标准,于是我被记在他已经有了一个十岁女儿的哥哥名下。

但是我一直跟他一起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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