安月薇咳嗽着,依偎在安母怀里,望着安兮的目光委屈,不解。
往昔的安兮对她是言听计从,就像一条哈巴狗,哪能想到这条狗突然反咬一口。
安兮呢,她坐在地上。
已经完完全全全地确定,这不是梦,也不是幻觉,而是真真切切地发生着,她活着,安然无恙地活着!
“哈哈哈。”
她冷不丁地笑起来,眼底酿着疯狂。
安静的走廊里,她的笑声格外渗人,季舜川眉宇紧锁,长腿生风上前,拽住她胳膊将她拖起,“你到底怎么回事?”
印象中的安兮就是个乖乖女,大声说话都鲜少有,今天吃错了什么药?
安兮颓然地站在季舜川跟前,掀起眼皮子端视着他冷峻容颜,苦涩一笑,”我要真疯了,你会心疼我吗?“
季舜川脸色一沉,不自觉地指尖颤了颤。
“说什么鬼话!”安母将安月薇扶到长椅落座,扭头喝着,“你好好看看,他是你姐夫,我怎么教出你这么不要脸的女儿!”
“女儿?”
安兮微微偏头,嗤笑。
我根本不是安家的孩子,一家子杀人凶手!
安兮睚眦欲裂,到嘴边的话,她刻意转了个弯,“可真是要谢谢您!”
环伺过安家母女和季舜川,她转身挥了挥手,“骨髓穿刺我不做了,你们爱谁谁!”
她要活着,该死的是安月薇!
“小兮!”
“死丫头,皮痒了!”
母女俩一个红脸一个白脸,安兮走出医院,深秋的天气,她连鞋都没穿,单薄的卫衣根本不能御寒。
冷风吹来,她瑟缩着瘦弱的身板,在胳膊上搓了搓。
车水马龙的长街,阳光像是藏在云层里,感觉不到温暖。
忽而,一件大衣盖在了她肩头。
突如其来的重量还带着余温,安兮回过头看着来人,他不苟言笑,深邃的眸光略显复杂。
“我们谈谈。”
他声色悦耳,对安兮来说很受用,但她不是那个呆在安月薇身边,静静祝福他们的傻女人了。
“谢谢。”她笑着,紧了紧肩头的大衣,“不过大可不必。”
说罢,她抬手拦了一辆出租车,坐在车里,她从后视镜里又看了季舜川一眼。
这个安月薇要嫁的男人还能跟她谈什么呢?无非是探究她为什么会对他心爱的人动粗吧?
一处皇城庙,背后的度假村早就拆得七零八落了,此时碎瓦横呈,乱石扎堆,在繁茂的植被中,看不出原来的模样。
“咚咚咚。”
与之相比的是一侧人头攒动的庙宇,隐隐传出敲打木鱼的声音。
望着层层递进的石阶,安兮深吸了一口气,走进去。
身穿道袍的尼姑坐在蒲团上,看起来约莫有五十多岁,但身板笔直,给人一种平和恬静的感觉。
木鱼就是她敲的……
“孟姨。”
安兮生涩地喊出口,木鱼声戛然而止。
僧侣掀起眼皮看她,两人对视,饱含热泪。
城隍庙的待客殿,摒除了尘世的喧嚣,静谧地只能听到僧侣将茶水倒入杯子里的潺潺声。
“小姐,喝茶吧。”
僧侣将茶盏推到安兮面前,“我等这一天,二十年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