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放肆，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。”
沐芷岚一边将没有掀开盖子的菜一道菜一道放进食盒里，拎了拎重量满意的点点头，一边开口。
“自然是有的，不然为何父亲让女儿停，女儿就真的停下了。”
沐芷岚心满意足的拎了拎沉甸甸的食盒，错身走过沐峰身边停留片刻。
“我的父亲大人您真当我什么也不知道吗？那个黎王战死沙场死无全尸，你心疼宝贝女儿，所以拿我出来替你的宝贝女儿嫁过去。”
沐芷岚的声音是贴着沐峰的耳边说的，所以旁人听不到。
沐峰听后整个人如遭雷劈。
自从她回府之后所有的反常也就解释通了。
原来她竟是知道了，所以这一切都是在跟自己置气？
她就说嘛，哪有女儿会嫉恨父亲的，纵然几年前是他对不住他们母女，但是这也是不父女生分的理由。
沐峰觉得他真相了。
无妨，小孩子嘛，哪能看到这里面的弯弯绕绕，以她的名声想嫁一个好人家那是不可能的，能有这种归宿已是她最好的结果。
只要与她说明白其中的好处，自然是乐呵嫁过去，日后还会感激这个父亲，黎王没了但是财富还在，日后何愁没钱打点。
而皇帝那边，因为对她的亏欠，一切补偿都会落到自己身上……
这边美美得想着，沐芷岚提着一大食盒的饭菜回到春华园。
“母亲，我回来了。”
颜卿尘坐在院子里一棵树下，抬手接住被风吹落的树叶，出神的看着，听到沐芷岚的声音回过神来，撑出一抹笑容。
“这一天下来母亲定是饿了，我带了饭菜回来，咱们趁热吃了吧。”
“好。”
席间，颜卿尘眼神时不时地看向沐芷岚，欲言又止。
“母亲可是有话对女儿说。”
在山下几年，两人吃饭也随意惯了，不再拘着那点子规矩。
“是。”颜卿尘停顿片刻，“听说你在正厅与他们起了冲突。”
沐芷岚放下筷子，咽下口中的饭菜，思索须臾起身离开凳子，屈膝下去。
“是女儿鲁莽了，还请母亲赎罪。”
颜卿尘起身扶起沐芷岚按着她坐回凳子上。
“我并不是在怪你。我也知晓你的本事，只是这里毕竟是相府，他们人多势众你独木难支，恐你吃了亏。”
一股暖流顺着沐芷岚的心房流遍全身，这再直白不过的关心之词自然是听了出来。
对着颜卿尘坦然一笑，加了一块颜卿尘以前最爱吃的肉菜放进她的碗里。
“母亲尝尝这个，这道菜做的不错，您多吃点。”
颜卿尘知道这是她有意避开这个话题了，知晓她心里有了定准，不愿说那她便不说，当即也不强求。
“好。”
颜卿尘夹起来吃了，果然还是熟悉的味道，不过物是人非，这道菜也早已不是特意为她备下的。
想到当时种种心下苦涩，吃过一口再也不想吃。
“母亲不必忧心于我。”这句话算是回了先前的关心。
“母亲知道的，若是没有足矣自保的手段我是不会回来的。”
总之也没胃口再吃下去，颜卿尘索性放下手里的筷子，重重叹了一口气。
“你刚回来还不知道他们的手段有多厉害，如今你看到的不过是一些皮毛，若是下次再遇上了，还是忍这些好。”
“夫人，您可有想过？”沐芷岚换了称呼，“也许当初就是您太好性子才让他们觉得您好欺负，所以更加肆无忌惮。”
颜卿尘先是愣了一愣，随即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来。
“是我的错，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儿。”
沐芷岚无意提起她的伤心事。
她最看不得颜卿尘哭了，每次她一哭，自己的心就如同刀扎一般的难受，恨不得把惹她难受的人一股脑的都灭了。
第一次是自己的身份曝光，她抱着自己哭的昏天黑地。
空有一身医术却无能为力换不回她的女儿，也哄不住她的眼泪。如今更是，一时口快提起她的伤心事。
“母亲，都是女儿的不是，你别为难自己，有委屈您冲着我来。”
沐芷岚上起身上前一步环抱住她，轻抚后背以示安抚。
颜卿尘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，抽出帕子擦了擦眼角，尴尬的笑了笑。
“抱歉，是我失态了。”
“我是您的女儿，在自己的女儿面前何谈失态。”
她心里其实是不怪沐芷岚的。
正如沐芷岚所说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，若不是她，她的女儿也不回遭那么大的罪，早早离开人世。
女儿当时的状况自己再清楚不过，身后无一块好肉，大夫都留下了话，活着不过是多受几天罪。
当初绝望之下甚至想过还不如让女儿痛快地去了，自己打点好俗世间的一切后也会随她而去。
可是后来女儿活了过来，还拥有了一身的本领，欣喜之余却发现自己的女儿性情大变，变得果敢英勇，有了通身的本领。
这一切都太过反常，直到那天她跪在面前陈述一切……
她知道那不是她的女儿，却还是忍不住对她好，只因那一具女儿的皮囊，久而久之这种好成了习惯，渐渐的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女儿。
不过不同的是，也仅仅是对她好而已，不再与她亲近，为的就是不让她依赖自己禁锢住了脚步，
如是想着便也说了出来。
“母亲，我并不介意这些。”
颜卿尘看她的神色不像作假，也便信了几分。
“母亲当真不怪我？”
“不怪。”
沐芷岚再三确认，观其神色甚至有些满意，松了一口气，看来自己日后对付他们的时候可以无所顾忌了。
外间树叶摇晃，洒下一地的斑驳，突的给这恼人的季节也添了几分喜色，连带着这简陋院落也变得有些不同。
不知是不是心情的缘故，饭也多吃了几口。
“你不必为了我求全，我在京中还是有点人脉的，可以试试。”
沐芷岚错愕的抬头：“母亲，您知道了？”
颜卿尘轻轻摇头，她并不知道具体的事情，想当初父亲与先皇后定下的婚事那个人都可以钻了空子换了人。
如今再次换回来定然不是好事，至于是什么事她也不想知道，也不屑于知道。
是了，沐芷岚明白，以母亲的聪慧这件事就是不知道也可以猜个大概，她三代帝师之女的教养不是吹的，当初自己的身份是，这件事也是。
早晚都要知道的是，与其这时瞒着，但不如大方的坦白。
“母亲可知黎王殿下已经战死沙场？”
“什么？”颜卿尘震惊。
“我本觉得最多不过是受伤严重下半生没了指望，原来竟是……竟是……”
颜卿尘难得失态，站起身抓着沐芷岚的手死死握住。
“好孩子听我一句劝，这门亲事咱们不要了，我是皇帝的师妹与他也算有些交情，我去求他，让他收回旨意。”
沐芷岚起身扶着颜卿尘坐下，轻轻抽出手腕，倒了杯茶水递过去。
“母亲聪明一世怎的此时糊涂了，只看到了这件事中的弊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