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欢怀孕了,八周。
拿到报告,她呆了好一会儿,秀致的眉头深深蹙起。
这个孩子是个意外。
对于一段即将结束的婚姻来说,他并不受欢迎。
孩子的父亲会厌恶他,也会更厌恶她。
从头到尾,他娶她,不是因为爱,而是被逼无奈。
结婚两年多,他们一直分房睡,他从不碰她,不管她怎么讨好都没用,他的眼里没有她。
一个多月前,他喝醉了,把她当作了他的白月光,与她春风一度。
第二天,他亲手递上避孕药,冰冷地对她说:
“欢欢,把药吃了。昨夜只是一个意外,我会忘了,你也不要放心上。离婚时,我会给你补偿。”
她当着他的面把药吃了,背着他,又把药抠了。
傻吧!
是挺傻。
她知道的:他不喜欢她。
可她却还是疯狂地迷恋他。
因为他是佟惊澜,是她自有记忆起便喜欢上的少年,是她心里不可亵渎的神邸,唯一的一抹温暖。
而她只是他们家司机的孩子,是他的跟屁虫。
她把药抠了,是想看命运会给她怎样一个未来,也是想看看他们的婚姻还能不能挽回。
因为她听说过:孩子是婚姻的纽带,能让一个家凝聚到一起。
结果,她真的中奖了。
可她高兴不起来。
......
从医院回到家,打开门,时欢惊讶地发现:出差一个多月的佟惊澜居然在家。
“惊澜,你回来了?”
又一个月没见,再见本该满心欢喜的,可现在她却满心沉重。
这一刻,她完全不能确定,意外到来的孩子,会是他们婚姻的粘合剂,还是颗一点就爆的炸弹?
落地窗前,佟惊澜身着白衬衫,戴着一副金边眼镜,优雅地在看手机,金色的夕阳从窗外射进来,将他衬染得格外温柔儒雅。
他,从来是一个极好看的男子。
小时候,她最喜欢悄悄偷看他——看着他,她会觉得心头暖暖的,就像大冬天,沐浴在阳光底下。
可今天,她对上的却是他冰冷的目光。
这种冰冷,令她的心咯噔了一下。
“过来。”
他温淡地命令着。
她乖乖走了过去,暗暗揣测着,柔声反问道:“你这么早回来,是来给我过生日的吗?”
佟惊澜皱了皱眉,可他很快就恢复冷漠,修长的手指按着茶几上一份文件,推了过去。
“签了它!”
时欢的目光落到文件上时,“离婚协议书”几个字立刻映入了她的眼帘。
心脏骤然一沉。
“不是说还要等上一段日子吗?”
她狠吸了一口气,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无波,可嘴里灌进的空气就像刀子一样割疼着她的五脏六腑。
“芷瑕回来了,我们尽快把婚离了吧,我娶你是为了什么,你也明白。我不想一错再错。哪怕被爷爷打断腿,我也要离。签字吧......”
一支笔递了过来。
时欢扯了扯唇角,僵掉的脸孔上尽是苦涩。
没错,苏芷瑕就是他心头的最爱。
而她只是一个意外,一段插曲,倾尽一切都得不到他回眸一笑,温柔以待。
其实她早就已经看透,只是如今再也无法自欺欺人。
手上那张被汗水浸湿的早早孕报告,此刻看起来是何等的可悲又可笑。
时欢暗暗将报告揉成一团塞进口袋,伸手接过笔,心头的疼痛在吞噬她。
耳边,男人的好听的声音还在继续。
“房子写在我和你名下,回头我过给你,现金还有五十万,全留下,我净身出户,当作是给你的补偿。”
这套房子座落在成熟的商圈,附近配有市内最好的学校,成交价最低也在三百万以上。
他肯把这套没房贷的房子给她,也算是仁至义尽了。
时欢却迟迟签不下字。
房子她根本就不在乎,她只是心酸自己喜欢了十余年。
强逼自己做一个优雅、乖巧的女人去搏他喜欢,竟只是一场笑话。
然而,她的迟疑落在佟惊澜眼里,就成了贪得无厌,以为她是嫌自己给少了。
想到时家的人一个个就是吸血的蚂蟥,他语气立刻变得极不耐烦:
“爷爷给的那些股份动不了。时欢,做人不能太贪。这些年,我们家已经够照顾你们家了。我爸妈一直瞧不起你家,别逼我也瞧不起你。”
这句“瞧不起”,似同诛心。
没错,一直以来,他爸妈都瞧不起她。
要不是她之前救了老爷子,老爷子觉得她乖巧懂事,和他孙子很相配,她也没机会嫁进佟家。
在他们看来,嫁进佟家就是她高攀。
所以,现在他的白月光回来了,她也该让位了。
说来,皆是年少时的憧憬害了自己,本以为她只要足够努力,就一定能得到他的心。
然而,这个男人的心是铁石做的,不论她为他做了什么,他都看不到——他的心里只能那个为了梦想而出国的芷瑕。
罢了,这两年时间,就当她把青春喂了狗。
一厢情愿的婚姻,本就是一场豪赌。
时欢掩盖了眸中的涩然,不再犹豫,签下了字。
佟惊澜立刻抓起协议,冷淡落下一句:“明天,民政厅见。”
男人毫无眷恋地走了。
时欢望着这个她精心布置的小家,觉得可笑。
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当个小女人,认认真真爱一场,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,老天爷却用最响亮的耳光打醒了她。
她苦涩地摸了摸肚子,婚可以离,这个孩子,她可以自己养。
时欢没有哭,也没有委屈砸东西,而是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。
“嫣然,我要离婚了......”
“离婚?好啊,早该离了,那种有眼不识金镶玉的蠢货根本配不上你。”
“......”
“出来玩吧,庆祝你恢复单身,以后想怎样就怎样,再也不用为了一个狗男人受尽委屈......”
时欢轻吐一口气,说不清是失落还是解脱。
“你在哪?我马上过去......”
时欢挂下电话,挂下电话,坐上刚叫的出租车,扬场而去。
嫣然有句话没说错,以后,她不用装乖女孩了。
别墅外,大门不远处。
树荫下停着一辆黑晶似的奔驰。
车内,男人气质矜贵,目光清冷,正目不转晴地盯着时欢离去的背影,唇角则不自觉暗暗勾起。
两年了,小骗子,你害我找了足足两年,却原来在这里扮淑女,做小媳妇?
这个男人就这么好,值得你如此付出?
“先生,传言,佟惊澜要离婚了......”
边上的助手突然汇报了这么一个消息。
嗯,那最好。
省着他动手。
傅千循目光咄咄地盯着,就像黑夜里的狼,盯上了志在必得的猎物,薄唇一碰,吐出一句:“佟惊澜配不上她。她,只能是我的......”
助手惊呆在边上:南六省让人闻风丧胆的傅爷,想娶一个离婚女?
这要传出去,得惊动天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