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!
连月瑶猛地睁开了眼睛。
映入眼帘的是青色细布帐。
这是怎么回事?
连月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,胸口,被她亲手插入的匕首已然不见,只剩下被尖锐的匕首穿透过身体的剧痛。
她抬手,只摸到了一片光滑。
脸颊上被她亲手划破,交错恐怖的疤痕也消失了。
轰隆,轰隆……
随即一道道白光在屋子里闪烁。
杏眸扫过熟悉又陌生的一切时骤然瞪大。
摆放各式素色珠钗的黄梨花梳妆台,厚重却不失精致的黄梨木柜子,窗边的软榻,连接内室与外室的黑白水墨画屏风,以及她身下的黄梨木拨步床……
这不是……不是她八岁那年刚回到连家的住的屋子吗?
父亲在连家时住的兰溪院,没多久她就搬出去的兰溪院。
可是现在,怎么可能,她怎么可能在这里?
轰隆……
又是一声惊雷,连月瑶忽然一个哆嗦,咋然反应过来。
她这是,在当着莫氏的面把匕首插入自己心口后,又重生回到了连家?
在连月瑶思索的时候,外间响起了熟悉的温声软语:“姑娘醒了,怎么没叫我?”
话音落下,屋子骤然亮了起来。
连月瑶呆呆看着这张熟悉的容颜,忍不住红了眼眶。
她张了张口:“暮秋?”
是暮秋。
那个自她五岁时就一直跟随着她,在她身边十多年,对她忠心耿耿,在她被诬陷与人私相授受时,被莫氏以包庇的罪名,当着她的是面活活打死的暮秋。
当时暮秋的鲜血,染红了她的眼睛。
连月瑶从未想过,有朝一日,还能再见到暮秋俏生生地站在她眼前。
暮秋见自己姑娘只茫然看着她,像失了魂一般,很是担心。
她上前一步,拿了手在连月瑶的额头拭了一拭,再比对自己的额头,才低声放心地说了一句,”姑娘,你怎么了?可是梦魇了?”
额上的温热一触即离,连月瑶忽地抬手,紧紧抓住暮秋的手。
“姑娘,不用怕,只是噩梦罢了!”暮秋以为连月瑶还陷在梦中未出,低声安慰道。
噩梦?
连月瑶一愣,忽而又一笑。
可不就是噩梦吗?
上一世,她未能看出莫氏的狼子野心。
被她哄得将二房钱财系数交出,害得暮秋等人惨死,自己也落个不得善终。
老天垂怜,又给了她一次机会。
让她回到刚回连家没多久的时候。
这一次,她定要守住父母留给她的东西,护住暮秋,以及……让莫氏血债血尝!
接受了自己重生到刚回连家时的事,见暮秋还在不断安慰她,连月瑶轻声道:“暮秋,我没事,你也去休息吧!”
话落,她便重新躺下,闭上了眼睛。
她得好好捋一捋,今后要怎么办!
暮秋见连月瑶有些苍白的神色有些不放心,小声道:“姑娘,我还是睡在这里。”
因连月瑶就寝时不喜屋内有人,守夜的丫鬟都是住外间的,这也是为什么连月瑶醒了好一会儿,暮秋才发现并进来的原因。
连月瑶嗯了一声。
暮秋大喜,这算是答应了。
她眼疾手快地从外间搬了被子进来,铺在榻下,生怕晚了一步又被月瑶给赶出去。
连月瑶眯了眼睛,静静地听着外面劈劈啪啪的雨声。
脑海里不断想着上辈子的事,心里充满了悲意。
她既然重生了,为什么偏偏回到了八岁这一年?
回到了父母逝去刚被大伯接回京城这一年?
再重活一次,就算她不会再被莫氏笼络,未来能改变吗?
连月瑶望着青纱帐,思绪乱成一团,她忍不住叫道:“暮秋,暮秋?”
睡下床下的暮秋,忙爬起来:“姑娘,这么了?是不是渴了。”
听到暮秋的话,连月瑶纷乱的心安定了下。
暮秋还好好的,她也不再是曾经的连月瑶,一切都还是未知数,只要她不再同上辈子那般,未来是可以改变的!
她压下思绪,道:“不渴,暮秋,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,有些害怕,你将灯点着。”
暮秋赶紧将灯点上了。
屋子一下亮堂了。
连月瑶看着豆大的火光忽闪忽闪,好似随时都要被吹灭却仍然顽强地在亮着的青油灯,心中百般思绪。
暮秋见此,不由担忧问:“姑娘,怎么了?”
“我睡不着,心底不踏实。”连月瑶摇着头,默了一会,才似不经意说道:“你陪我说说话,就说下最近府里发生什么事。”
昏暗的烛光下,暮秋没有看见连月瑶一闪而过的嘲讽。
上辈子,她与莫氏一起为去了华林寺,寺庙的师太说要是她若真有孝心,那就抄满经卷给父母超度。
她听信了这话,日日抄写经卷不假他人之手。
对外面的事情是半点不管,以至于对连府发生的事儿一无所知。
如今骤然重生,间隔了二十多年的记忆,她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。
暮秋不作他想,小声地将她所知道府邸里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给连月瑶说了。
连月瑶听得很认真。
在听见大夫人莫氏因为她听到丢失了一只簪子后,就将当日给她的梳头丫鬟处置时,嘴角划过讥讽。
原来,莫氏从这么早就开始折了她的羽翼。
连月瑶身边的人都是她母亲马氏为她精心挑选的。
一等大丫鬟除了暮秋,还有一个花蕾。
她们二人是马氏精心调教过的,可谓是连月瑶的左膀右臂。
此外,还有四个二等丫鬟冬晴,冬梅,细娟,细雨,以及数个三等丫鬟。
这次被莫氏处置的就是其中一个三等丫鬟。
许是考虑到她才回连家,不好对暮秋几人下手,才而退而其次。
连月瑶垂眸,是她愚蠢。
上辈子未能看出莫氏的布署与狠心。
才害得她们后来死的死,卖的卖,嫁的嫁,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开了。
最后只剩下一个内里藏奸吃里扒外的古妈妈。
说曹操曹操到。
连月瑶刚想到古妈妈,就听到外面响起了一个刺耳的声音,“姑娘怎么了?这屋子里的灯半天的都不熄的?”
话落,一穿着一身靛青色比甲,三十多岁的妇人走了进来。
连月瑶顺着进来的脚步声望去,就见到了她的奶娘,谷妈妈。
一见着古妈妈,那些如噩梦一般的记忆立即涌现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