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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晟国,鼎盛末年。

帝都。惊蛰。

春雷乍响,传来一个男人悲苍而又绝望的哭喊声:

“苏华阳——你这丧门星,娶回来三天,便克死了我家兄弟,今日里,竟还敢对你的妯娌嫂嫂下了此毒手!”

没待苏华阳解释,他又跳起脚来,歇里斯底地叫喊道:“你,你是怎就下得去手,给她开膛破了肚呀。苍天啊!你这恶毒的婆娘,老子,这是要跟你拼了这条命……”

男子从兵器架上提出长斧,迎面就朝着她砸了下去,她都没来得及哼一声,便倒在了血泊之中,睁眼却想不明白,大伯哥的叫骂声,怎就变的如此苍老而又低沉了,还连连的咳个不停:“你这不孝子孙,啊!可还记得,三岁时,爷爷就教你背诵‘四诊口诀’;六岁时,你就识得了‘十六郄穴表’,啊!爷爷的苦心,你儿时就已知晓通理,怎就越大却越不听话了呢?啊——”

这叫骂声停顿片刻,又开始了。

“你,你竟还背着家人,去攻读了什么妇产科专业硕士,混账的东西,可知这行业,在过去可是被称为‘带下医’,‘带下医’是何职业?这可是贱业之末呀!唉!何况,你这堂堂男儿,好端端的‘皮下接骨’你不学,偏要去做那妇产科医生,哦!对了,你说让我尊重你的选择,说那妇产科里,只有病人和医生,没有性别。可你让爷爷这举着‘岐黄之圣’的门脸儿,往哪儿搁!往哪儿搁呀!啊——”

啃,啃……

苏华阳在这自称“爷爷”的咳嗽声中,睁开了眼睛,可她圆睁着眼睛,却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所看到的一切。

“那个——”

“什么这个,那个的,都到了这个时候了,还这个那个的,也不知家里人,为你都操碎了心,你爸更是成天为你提心吊胆,就在昨天,他已经办了提前退休的手续,这天天守着你上下班的,就这,还被人追着给打了。若不是你爸赶得急,拦了下来,只怕你真就要被那粗暴的男人,给活活打死了。”

说这话的,是位穿着黑色高领羊绒毛衣,外罩短咖色呢子大衣的老妇人,她虽已满头银丝,可肤白如脂,面色红润,除了额上和眼角有细微的纹络,法令纹也被圆润的脸颊撑鼓的无影无踪,无论是说话的语气,还是举手投足,都与那四五十岁的妇人并无二样,足下蹬的一双黑色半高跟皮鞋,踩在铺了白色地板砖的地板上,发出轻微的“哒哒”声,更是让她有了不同于自身年岁的一种优雅。

她语气中带着嗔怪,手上的动作却十分轻柔,过来抚摸着苏华阳,接着说道:“你看看,这都下了多歹毒的心思,死命地照着要害部位下力,可当真是以为,他的媳妇,都被你看了去,便是奇耻大辱了,这么不顾死活地往死里打,就不怕杀了人,会偿命。如今的,出了医药费,又能怎样?躺在医院里,受罪的还不是你。这个把星期的不睁眼,煎熬的,还不是你的家人。快把这药喝了吧!这可是你爷爷亲自开的方子,镇痛消炎的。唉!既然醒了,就好生的听奶奶的话,明儿个就去把工作给辞了,啊!这活儿,咱不干了。”

苏华阳被她端过来的汤药灌了一口,才正真回过神来,想起自己与妯娌嫂嫂,总是为尚书府公婆遗留下的那些家产,纠葛不断,嫂嫂仗着他们两口子,两张会说的嘴,欺负自己寡居,恨不得将她扫地出门,找了叔伯舅舅和远房大伯来“佐证”,将尚书大人的所有宅院和几百亩良田,十几个门面铺子,都划归到他们的名下,连丈夫在世时,种在庭院前后的几棵香樟,也要占为己有。

自己虽在娘家就跟着游走乡野的娘亲,学了带下医,也能维持生计,可那在舅舅大伯们“佐证”下,分得的几分小菜地,也被她指使家中请来的短工们,歪倚着地垄子,斜着挖垄沟,挖的她的几分小菜地,越来越小,为此,她们妯娌俩几次冲突,还动了粗,她被嫂嫂掐破了脸皮,满脸流着血;她也不示弱,揪下了嫂嫂的一把把头发,还撕破了她的衣袖。

两人厮打时,摔坏了在堂屋里紫檀木柜子上雕刻了盘常的宝瓶,被大伯哥回来,一顿臭骂,谁也不敢吱声了。

因为,她们都知道,大伯哥除了被朝廷派去上了沙场,便是在街市上与人甩骰子,从没赢过。

回来,见她们这样,他脾气上来,可不顾及嫂子弟媳妇的了,抓到什么,就拿什么打人。

可在嫂嫂难产之时,她还是出手相助了。

哪料,嫂嫂体力不支,孩子还没生出来,便咽了气。

这等时刻,大伯哥,又去甩骰子去了,情急之下,她便擅自做主,给嫂子剖腹取子,为夫家留下了子嗣。

却不想,竟被大伯哥,一长斧给打死了。

哎哟!头好痛。

在阵阵头疼欲裂中,一些散碎的记忆,挤进大脑,背逆中医世家的原主,也叫苏华阳,为在难言之隐中病逝的母亲,立下毒誓,要用毕生精力,苦研妇人带脉以下病症。

苏华阳突然惊出一身冷汗,原来自己并没有被大伯哥打死,而是魂魄跨越千年之后,落在一个被人动粗打死的这个男妇产科专业硕士身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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