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名护士将我按紧在手术台上,向我解释:陆太太,你肚子里的胎儿已经没有胎心,如果不立刻手术,你会有生命危险。
我一直觉得,上天很怜悯我。
在我小时候被人绑架时,能遇上陆书墨;
在我整个青春期,同样有陆书墨的‘陪伴’;
甚至,我还如愿嫁给了他。
虽然我失去了光明,但在我心里,他就是我的光。
或许,是因为我对他的执恋已深入骨髓。
我一直想要个属于我们的孩子,结婚一年,千盼万盼终于盼来了,却在知道它存在的瞬间也是它离开的时间。
眼泪好像怎么都流不尽。
我天生对麻药有耐药性,此刻能清楚感觉到冰冷的械具刮着我身体的痛,可身体的痛,比不上我的心痛。
温热的东西从我身体里流了出来,那是我的孩子。
它能留下吗?我颤着声音问。
手术室里一片寂静,我几乎能猜到医护人员的表情,大概,彻彻底底觉得我是个疯子,还是个变态吧。
我轻喃解释:我想亲自埋葬它。
陆太太,我们会问一下陆先生的意见。
陆太太,此刻我觉得无比讽刺的三个字。
手术完成后,我被推到病房。
孤零零又冰冷到毫无生气的气息,还有四周黑沉沉的黑暗,压得我喘不过气来。
第一次,我害怕这样的孤单跟黑暗。
即使,在过去一年我习以为常。
我从病床上摇摇晃晃下来,拔了手背的针头,我看不见,脑海里却涌出迫切想要逃离这种黑暗的念头,如疯长的蔓藤,无法压制。
扶着外面走廊的墙,我突然不知道该去哪。
我甚至连电梯都不知道在哪。
瞎了我,是个废物。
突然,听到道熟悉柔弱女声:书墨,也许不是希然做的,她眼睛看不见,可能是我不小心走到那里昏倒了。
陆书墨温柔摸了下唐雨桐的头:小桐,你知道我最爱你的什么吗?是你的善良,不管被她怎么算计,你总是宽容她,替她开脱,要是没有我,你该怎么办啊。
书墨,那你会永远陪着我吗?
我不陪着你,谁陪着你?
我看不见,却能想到男人脸上此刻的表情。
也只有,在唐雨桐这里,他才表现得有情绪。
眼角湿湿的,我伸手摸了摸,那里一片湿润。
我怎么哭了呢?
嫁给陆书墨前,我并不知道唐雨桐的存在,她是在我们婚后第二天出现的,也是那天,她突然落水。
知道他们彼此情深,可此刻亲耳听到他给予另一个女人温柔,心脏还是控制不了的抽搐。
他爱的,始终是那个风一吹就能倒下的唐雨桐。
而我爱的,始终是爱着另一个女人的他。
我像个强行闯入的第三者,被迫承受着所有。
手掌按在空空的腹部,那里,已经没有了孩子,我的心也跟着空了似的。
我第一次想,如果,早知道唐雨桐的存在,我还会义无反顾的嫁给陆书墨吗?
答案是否定的。
小桐,很快了,到时候,我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。
陆书墨声音里缱绻着我未感受过的柔情,即使,在夫妻生活上,他从不碰我的唇,事后立刻洗澡。
可是我不能生孩子。
小桐,只要那个人是你,孩子有没有都无所谓。
唐雨桐感动得哽咽:书墨,这辈子遇上你,真好。
遇上你,真好!
我呢喃着这刻入骨髓的五个字,忍不住呜咽的笑了,可笑着笑着,眼角再次湿漉漉的。
我没去打扰他们的浓情蜜意。
拖着残旧不堪的身子缓缓转了身。
守了整个青春的单恋,是该结束了。
我林希然这辈子,都不会在陆书墨这个男人面前犯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