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雕漾抽抽噎噎地别过头,嘴硬道:糖葫芦太甜,我不吃。
他惩罚似的捏了捏女孩的腰肢,真难伺候。
头发末梢和衣摆都湿漉漉地向下淌水,漆雕漾黑着脸,偷偷瞪了他一眼。
送你回丞相府。景昀松手,俯身在她耳边低语:下次再问你。
鬼知道下次他用什么作死的方式,漆雕漾气得打他,被他笑着躲过。
景昀的劣性跟上一世相差无几,乖戾狠绝,行事让人摸不着头脑。
就是有病!她愤愤地磨牙。
回到丞相府,漆雕漾换洗完毕,水都没喝上一口,就被母亲叫了去。
她几乎是冲上前拥住母亲。
她的母亲,漆雕家的主母王夫人现下还是容光焕发,精神抖擞。
不同于前世,丞相府败落,父亲疯癫;母亲重病,形如枯槁。
重生之后,她定不能再蹈覆辙。
依稀记得,母亲死的那天,她苦苦哀求景昀能否查查母亲的死因。
是慢性中毒。
她留了心眼,可能是有人暗害。
王夫人育有两子一女,儿子都已成家,如今最宠爱的女儿也有了着落,是好安享晚年了。
漾儿,我听说这景昀是你自己选的?
漆雕漾点头。
成亲向来父母之命,你愿意嫁给喜欢的人也好。王夫人欣慰道,嫁过去了可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性了,在内多多辅助景昀公子,知道吗。为夫家多博点权位来,对你也有好处。
景昀本事大得很,自己辅助反而拖后腿。漆雕漾腹诽。
听你父亲说,景昀在政业上颇有功绩,杀伐果断,是个可塑之才,就是性格她顿了顿,你父亲评价不是很高。
漆雕漾自告奋勇:不用担心,女儿会好好管教他的。
也不知道日后谁管教谁。
你啊。王夫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,婚期定在五天后,明日靖颐侯上府商讨成亲事宜,你和景昀就随意去逛逛吧。
漆雕漾眼睛一亮,捣蒜地点头应道:好啊好啊!
二日,靖颐侯早早来拜访。
漆雕漾在柜前挑挑选选,始终择不下衣服。
小姐~藤鱼抱着一堆衣服,叫苦连天,宫里的除夕宴也没见您这么看重啊。
漆雕漾瞪了她一眼,继续美滋滋地选衣服。
选到一半,门外的小院突然传来哒哒哒的石子落地声。
待她描好花钿推门,彩光泻落枝丫投下片片斑驳,景昀背着手百无聊赖地在用脚踢石子玩。
金光镀在他的发上,听到推门的动静,景昀徐徐然抬眸。
又瞪他。
他哂笑一声,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。
少女提着裙子跑过来:等多久了。
忘了。他敷衍道。
走吧。景昀把石子踢到一边,带你吃糖葫芦。
我不喜欢吃。漆雕漾嘟嘴,嘴唇像饱满的樱桃,水嫩嫩的。
他盯了片刻。
那你喜欢吃什么?
漆雕漾歪头冥想:嗯,同福楼的四喜丸子!
好。他说。
长街乌泱泱地挤满了人,小贩高声吆喝,琴楼歌舞升平。
漆雕漾吃力地跟在景昀后面,手心和额头都冒出了细汗。
蠢到家了,她一边提裙子,一边竭力稳住头上的珠翠,就出个门而已,干嘛打扮得跟公主游街一样。
反观景昀,怎么舒服怎么来,一点心意都不花。
更加凸显自己的愚蠢。
重生之后为何一直在后悔??
景昀,等等。她实在挤不动了,伸手拽了拽他的袖子。
稍微有点情商的男孩子都会等等她吧。
景昀漠然回头,瞥了她一眼。
漆雕漾放心地松手,以为能稍微休息会儿了。
结果他直接走了。
独留她一人鹤立鸡群地待在人山人海中。
混蛋!她心里问候了景昀上数八百年的祖宗,气呼呼地蹬着鞋子走到最近的店家墙边坐下。
上辈子让我英年早逝,这辈子让我双目失明!我真是瞎了眼了!
她抱肩,把自己缩成一团,悲伤地望着长街上的行人。
景昀,我路痴啊!她把头埋进臂弯,听见自己低低地说道:你不要我我怎么回家。
等着等着,她似乎睡过去了。
直到感觉头上被人弹了一下,她猛地抬头,张口怒气冲冲地就要开骂。
四喜丸子。景昀垂眸道。
丸子个头!她抬腿踢了他一脚,景昀没动。
我不要。她闷闷地说,重新把头埋进臂弯。
丞相小姐这么爱哭?
你才哭了呢!漆雕漾不服气地反驳道,我跟你生气你看不出来吗!
景昀蹲身和她平视,第一回耐心地同她解释:你穿成这样不方便走,人一多挤来挤去会弄伤,我去买会快一点。
我穿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你!
很漂亮。他说,不气了好吗?
你以前从来不会不要我。她还是不肯抬头,自言自语道:就算怎么惹你,怎么忤逆你,你都不会不管我。
他一愣。
算了。漆雕漾自嘲地勾了勾嘴角,丸子给我,我要吃。
是她不识好歹。
女孩小口地吃着,天边是绚烂的晚霞。
景昀自漫天的晚霞中起身。
晚霞不比风华正茂的少年夺目。
他微微欠身,在漆雕漾的瞳孔中找到自己。
是给你的聘礼,景昀娶你的聘礼。
天光记载美好,刹那便是永恒。
真小气。她轻笑道。
下午很热,四喜丸子的店铺前排了长长一队的人,炙日滚烫,他想着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晒伤了又要难过。他排到傍晚,总算买到,匆匆赶回去又被那小白眼狼踢了一脚。
那小白眼狼,爱哭又爱闹,还是别知道了。
聘礼总要有些心意。
四天后见,我的新娘。